一切都像风一样经过心田,或微风拂拂,轻拨心弦;或飓风过境,掀起惊涛骇浪。然而无论如何,风最终会停,当风消散在时光里,留给我们的,到底应该是绕梁余音,还是满目疮痍。
曾经我没心没肺,在老师家长、街坊四邻的溢美之词中度过了小学、初中的岁月,在学习上取得的成绩给我带来了膨胀如棉花糖般的快乐。我从来不用费力经营友谊,因为总是有一群人跟在我身后想要和我做朋友。早恋、叛逆,对于这些许多同学都经历过的事,我就像一个的绝缘体,他们口中所谓的刺激,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无聊事情。
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一定从未恋爱过,即使遇见了他,我还是没有恋爱过。
初入高中,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巨手操纵着,一切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洗牌。在高手如云的班级里,我不再是第一的候选人了、不再是同学们敬之如神的学霸了,我拼命追赶,却还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比赛中被别人拉开了差距。还是同样的校园,那么熟悉,我却像一个陌生人般迷了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天色昏黄,我在江边、校园里的三角梅架下徘徊,走着、走着。头顶上的九重葛像中了邪似的高举着玫红色的花朵儿,江水亦不甘寂寞、向着那巍峨高耸的青山歌唱着,身后的教学楼里传来男生、女生的嬉笑怒骂······
热闹是他们的,这世界只留我一个人寂寞。孤独、屈辱、不甘,以及对父母的愧疚,所有的负面情绪犹如玻璃碎片,向我飞扎而来。自然的风摇曳了花朵、奏响了江水,美而温婉;而我心里狂风大作,揭开了伤疤,刮走了所有的阳光。
王小波说:“世界上所有痛苦都源自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别人的无能我可以包容,别人的软弱我可以保护,但是我怎么容忍自己的窝囊呢?我又怎么会不痛苦?
任泪水肆虐地冲刷内心的绝望与不堪,丑陋的灰色鞋碾压、蹂躏着脚底同样可悲的坠落的花瓣。曾经在枝头绽放,何其繁华,一朝零落,便只能任人践踏成泥。嫉妒、仇恨又接着翻涌而上,然而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嫉妒着谁,又仇恨着谁啊!
时至今日,每当我想到那个在三角梅架下无助到不堪,不堪到丑恶的自己,都会觉得后怕,我不知道如果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出现,我的情绪没有被截断,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幸运的是,他出现了。白色的衬衣被夕阳染红,一并被涂上温暖色彩的,还有他面部柔和的表情,他停在我面前,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略带惊诧地看着我,就是那一瞬间的对视却带给我”一颗星、一座城“的永恒之感,以至于我被瞬间锁住,把自己那扭曲的面部直示于他。等我回过神来,才想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态。我怎么能让初中同学看到我在高中时的落寞,也许吧,还有那么一点点羞涩,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残存的骄傲与尊严,我很任性且无礼地走开了。
但是从此之后,我会为他写下一首又一首的小诗,洁白的纸像片片飞雪飘落进一个小盒子里,我把它们收集起来,然后深埋在心间。我会把他假想成自己的Daddy-long-legs,在心乱如麻或者再一次被成绩激怒、被身边的人无视时,给他写上一封长长的信,然后“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我会在每周三草草扒上两口饭,然后迅速回到座位上,听他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将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励志故事娓娓道来。
所幸,还好。我一直都还是勤奋努力,虽然学习上没有什么大的突破,但总算有所起色。一切都在高考的最后一道铃打响时戛然而止,无论是和风还是暴风,都在我起身的一刹那骤然停止。去给他表白吧,把你的爱在他面前剖示。“爱过方知情重,最后方知酒浓“,然而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啊,我们未曾共同经历,从未“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也未曾“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又谈何爱情?只是因为在压力的漩涡里、在所有负面情绪带来的迷茫与无助中,我把他视作一根救命稻草紧攥在心中而已,他是我的寄托,是我对阳光的追求,却不是我的归宿。
风最终停了,像袅袅的烟,消逝在时光里。莎士比亚说“时间会刺破青春的华丽,吞噬稀世珍宝,将平行线刻上美人的额角,没有什么能逃过它横扫的镰刀”,但是,总有一些东西不会被他的镰刀收割,那便是风带给你的回忆。细节因为久远而变得模糊,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轮廓,当从那个痛苦的环境中抽离,我们还是会感激那样一段不可复制的时光。当我们身处在时光之中时,不妨也寻一个寄托,以自我之名,去守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