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的起源追溯于古希腊哲学,先贤们早已与当代心理学家一样,探索着人行为的起因。在浩瀚宇宙,人虽微渺如蝼蚁,脆弱如芦苇,却也唯独人有知情意。斯坦诺维奇认为:心理学...必须要遵循科学的标准即研究的必须是实证可解的问题;方法上要遵循系统的实证主义,研究结论要能够被重复验证。也许心理学让我着迷的原因正是在于,使用理性的科学方法,分析人的行为,以及剖析行为背后复杂的人性。
十岁那年,第一次,我深深的陷入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外婆死了,他们说。“死是什么?“我的内心发问。我仅仅知道,外婆不见了,外婆枯槁瘦小的身躯,化为灰色的粉末装入了小小的盒子。外婆的藏青色外套,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散发着淡淡的樟脑球气味,外婆的房子,依旧温暖而又潮湿,外婆的床头柜里,依旧堆积着我爱的糖果和零食。外婆温暖的怀抱,却永远离我而去。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吗?禁锢于那个狭小的盒子,埋入潮湿阴冷的泥土之中。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回老家参加葬礼的父亲临走前,送了我一本书,欧文亚隆的《直视骄阳》,扉页上用娟秀的字体写到:你越不曾真正活过,对死亡的恐惧就越强烈,你越不能充分体验生活,也就越害怕死亡。我仅仅觉得那本书枯燥难懂,对那句话也是一知半解,那时的我未曾想到,这本书最终成为我成长道路上的挚友,让我直面死亡恐惧,也使我与心理学结缘。
十二岁,父亲把我接到了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曾经无数个放学后的黄昏,我与妹妹都会爬至学校顶楼,眺望着小城布满天边的灰色云朵,想象着上海的种种美丽景致。然而现实与幻想的巨大落差,很快让我心灰意冷。为了生活疲于奔波的父亲,渐渐变得麻木与冷漠。而我面对环境巨大的变化也变得沉默寡言,自卑自闭。也是在那时,偶然之间,我得到了一本通俗易懂的书籍 《自卑与超越》。我似乎不太记得我的转变是如何发生的,但我确信,在那段灰色的时光里,我从这本书里汲取的无限勇气与力量。心理学家阿德勒在此书中给自卑下的定义是:当一个人面对一个他无法应付的问题时,他表示他绝对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此时出现的情绪便是自卑情绪。同时,他还说,我们所感受的不是现实本身,而是现实被我们赋予的意义。我强烈的感受到,当我们深陷绝望的泥沼,感觉生活已是无法整理的一团乱麻,阅读这些冷静而理性的文字,能使我们跳脱出当下,与生活保持适当的距离,这反而让我们看清了现实本身。
十六岁,与所有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我变得多疑,喜欢习惯性地否定。同时,我不再拘泥于通过心理学解决个人的问题,而是更喜欢通过心理学分析历史事件,剖析人性的作品。四十多年前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做的‘斯坦福监狱实验’展现了情境的力量:敌对的情境能够完全制个体趋于同情尊严的行为倾向,普通的好人在角色扮演的过程中完全成为了残暴的狱卒。作家刘瑜说:当一个恶行的链条足够漫长,长到处在这个链条每一个环节的人都看不到链条的全貌时,这个链条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理由觉得自己无辜。汉娜.阿伦特在涉及社会心理学的作品《艾希曼在耶路撒冷 — 关于艾希曼审判的报告》中提出了‘平庸之恶’的概念:恶并非是根本的东西或是深刻的概念,而是一种肤浅平庸的状态‘拒绝思考’。她认为,艾希曼(执行犹太灭绝的纳粹官员)并非当时舆论所说的极为邪恶的杀人魔,而是一个普通人。而他对于自己所做的行为极端冷漠,仅仅是‘执行上级命令’。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则在围绕法国大革命的作品《乌合之众》中提出一种有趣的观点:群体的智力总是低于个人,群体缺乏理智,喜欢形象思考,极易受到暗示的影响。如果通过他的观点回顾中国解放战争中革命将士闪现人性光辉的英勇事迹以及十年文革暴乱中红卫兵做出的各种泯灭人性的暴行,我感到受益颇深:在一种狂暴的感情之下,群体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也能表现出极崇高的献身,牺牲和不计名利的举动。这些阅读让我明白,许多事情总不是非黑即白,而更多处于一种灰色地带,就像人总不能用善或恶简单的概括,但我们也不用因此对于人性丧失信心,正是这样的复杂性铸就了人的深刻。这一段时间,心理学仿佛化身一位睿智,深刻却又慈祥的老者,让我变得更加温和,宽容,对于许多社会热点的思考,也更加理智。
现在十八岁的我,活得充实与快乐。高考失利让我终究和理想学校的心理系失之交臂,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远没我想象中的失落。或许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变化,爱上了生活中出乎意料的事情带给我的挑战和机遇。那个胆小,自卑,怯懦的小女孩似乎消失在了成长的道路中,这些转变,是那些书籍带给我的。
这,就是我与心理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