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走在大学的林荫小道上,微风吹拂,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慵懒舒适的气息。她伸出手掌,遮住双眼,分开五指,阳光霎时漫上眼皮,就算闭着眼,依然可以感受到世界的绚烂多彩。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她是不会做的,而现在心态一旦转换,整个世界也都随之改变。
出生自单身家庭,再加上从小家庭环境里缺少男性角色的陪伴,她的思维始终来自的女性的视角,不过又与传统的女性角色不同,她的性格里贯彻的是女性的自强自立,不依附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所以她对周围不熟悉的事物有着非凡的接受力,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强的弱的,雅的俗的,她从来不会露出惊奇或疑惑的神情,不会提出任何合理的或不解的问题。在外人眼里,她是不知好歹,是不知变通,是无知无趣。她明知存有误会却不解释,在她心里,始终弥漫着一片空白,因此不存在委屈或愤怒,也就对外界缺少感知。
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家从未产生过眷恋的感觉,她和自然界的动物一样,认为那只是个栖息地,是一时的藏身之处,而非终身的庇护所。家里只有奶奶,姐姐和自己,完全女性的世界里充满平凡的生活气息,没人为她解释她来自哪里,处于何地,该做什么,所以她始终处于一种野蛮的心境中,没有廉耻礼仪,没有理想追求,没有处世准则。她生在一个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高度觉醒的时代,但活在一片无知的蛮荒之中。当发现说谎和欺骗能免去责问和追究,她就学会了这种本领,所以出现无法任之淡去的事情时,她一如既往的选择忽略。她安然地继续她的生活,几乎从不去回想那些欠下道歉的事情,偶尔逃不过记忆的翻腾,却坚持迷惑自己,要求自己淡忘,然后一如既往的不回头,往前走。
她对自己的家不置一词,但对别人的家心向往之。每年去外婆家拜年时,她和姐姐都会在舅舅家的楼房里住几天,那是她最不安又最欣喜的时候,沙发、冰箱、饮水机、电脑,都是她留意最久但永远拒绝的东西。偶尔去伯父家住几天,她同样抱有不安和欣喜,伯父家还是破旧的砖瓦房时,她和同龄的堂姐睡在一张床上,交换着在学校听来的秘密,在彼此的身上探寻女生的青涩标记。不过她迷恋的却是伯伯家温馨的家庭气氛,伯母的唠叨抱怨,伯父的教诲指导,偶尔的吵架或冷站也在她的希望之中;后来伯父家搬进楼房,她虽然常去玩耍,却很少留宿了。后来与当老师的堂哥熟悉,去他家拜访时立刻被吸引,商品房里整洁明亮,墙上挂有堂哥亲自作的画、写的字,书架上摆满书籍和装饰品,房间以基本功能区分,灯光凭气氛调节。在她眼里,那就是故事书里写的恢弘宫殿。
家庭教育的概念几乎从未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过,尽管父亲这个男性角色及时地回到她身边,但一味沉浸在工作中的父亲很少关注他女儿心里的想法,或许真的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可她却不再在乎了。小时候积留在心里的疑问已经有了科学的解释,她是卵子与精子相融合的产物,生长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她该努力读书考大学,参加工作,然后成家生子,抚育下一代,最后等待生命的终结。她得到的回答是素质教育给出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情色彩,导致后来虽然一直接受着教育,却又不肯完全沉浸,书中的知识冰冷无私,和她身上的气质同性相斥。她从不对人说自己的想法,除非逃无可逃,可是冷清的人,又怎肯轻易接受别人的评价。
她的圈子很小,让一个内心空白的人去结交朋友总是有些匪夷所思,可是人的复杂性又体现在此,她偶尔会主动出击去交朋友,有时胆小如鼠,有时胆大包天。不过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遇到的人在有过一段愉悦的交往后就会愈走愈远。她不懂挽留,亦不会挽留。最终留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有过特殊交情——互相借鉴过假期作业、为一场比赛共同奋斗过、有着同样的爱好、同属一类——需要朋友,却不知如何交友的人。
她进入大学后的生活刚刚开始,我不知道她会遇到怎样的一些人、经历怎样的一些事,会产生怎样的感叹,因为关于她的事情,她只告诉我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