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轻扇翅羽,彼岸骤起风浪。
——题记
我从未认真思考过什么是心理学,百度的定义说心理学是一门研究人类心理现象及其影响下的精神功能和活动的科学。而我狭隘的认为,心理学是一种因果,此时此刻的所有人,他的欢欣鼓舞,他的卑怯痛苦,都是那只大洋彼岸的蝴蝶,在昨天风起时,或是十几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轻扇翅膀引起的风浪。“因”如同一颗种子,种在每个人的心里,人们的阳光自信,人们的自私怯懦,不过是从前种下的种子开出的花,结出的果。一个人的心理就仿佛有无数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的化学反应,却又比化学反应精妙万分,有的反应极快,有的则需要漫长的过程,在这些反应中,我们经历着很多人很多事,他们中的一些,像正催化剂,加速反应的合成,比如当你想要放弃时,谁努力推你一把,有些则像副催化剂,甚至能阻止反应的发生,比如说你踌躇满志时的一盆冷水,或者把命悬一线的人从绝望失意的边缘拉回。我肤浅的认为,这些就是玄妙的心理学。
但心理学不是这些波澜壮阔,它是生活的一部分,微茫如同蝴蝶振翅。
今年暑假我参加了一次短期支教活动,坐标云南昭通市镇雄县黑树镇。从家出发的火车上我一直在设想支教生活,反复在思考短期支教的意义,在害怕在犹豫在忐忑,在对未知充满恐惧。我能带给他们什么......意料之外的是,在和孩子们相处的着十五天,我思考了很多,甚至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苏醒,找到从前的自己,不带任何杂质的去触碰,去亲近那一个个丰满的灵魂,进入他们富足的世界,第一次被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一声声稚嫩的老师,仿佛有至高无上的使命感,让我不由自主直起腰,努力想去保护他们,努力想让他们远离现实的泥沼。
镇雄县地处云贵交界,坐落在重重大山里,地形复杂,交通不便,鱼龙混杂。学校只有一栋三层小楼,红色的禁毒标语挂在灰黑的墙上,被风刮得哗啦响。
支教不久我们就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小珍中午哭着被叔叔接走了,随之产生的还有女孩子们的“争风吃醋”。小珍是我所任教的四年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上课乖巧的坐着,喜欢腼腆的笑,下课总不回家,或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羽毛球,或者帮我们生火,看我们手忙脚乱的做饭。在上三四年级的课程时,我的重点关注对象总是教室后头那几个小魔王,对小珍的关注并不多。那天中午天气很闷,高原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我捧着碗从厨房出来,呆呆的看着小珍泪水婆娑的坐上面包车。小珍爸爸因为吸食白粉进监狱了,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这似乎是件司空见惯的事,镇子里由于毒品支离破碎的家庭随处可见,我觉得脖颈一凉,无可奈何,我只是浅薄的生活在阳光下,不敢触碰深埋的黑暗。
新月是六年级的孩子,她活泼外向,很快就和我们打成一团,不久,由于一些小事故我就应邀去她家做了个不正式的家访。晚上和新月一起躺在她的小床上,聊聊生活,聊聊梦想,期间新月跟我提起和小珍的矛盾,谈起她们针锋相对,“争风吃醋”的事,在大人眼中颇为幼稚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生活的全部,她偶尔言辞激烈,语气中不乏排斥,我看着月光下她稚嫩的脸庞,依稀看见从前的自己,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由于原生家庭的缺陷,一切都想抓紧,自私执拗,别扭的脾气,努力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和爱护,树立虚假的假想敌。由于很多特殊原因,镇子里大多数孩子的家庭都是残缺的,我发自内心的能够理解他们的感受,这些纯洁的灵魂,他们是一个个天使,但也有着魔鬼的基因,周围的一切,在他们幼弱的心灵洒下“因”,可以预见会结出什么样的果。我亲亲抱抱新月,告诉她,对于老师来说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我们爱每一个孩子,爱不是一杯水,分给其他人就没有了,而像空气,每个人都有权利,每个人都平等的拥有,是无限的。言语总是苍白,正是执拗的年纪,但我想尽我的力量去帮助她,希望她能宽容大度,希望她能去分享爱,不在爱里迷失。
从新月和同宿舍老师的口中,我陆续了解到小珍家的情况。机缘巧合下,离开前夕,我在小珍家留宿了一夜。82岁的老奶奶独自带着孙女和两个孙子生活,尽管家境贫寒,奶奶的语气中却没有任何对生活的抱怨,她颤巍巍地牵着我,骄傲的跟我介绍家门口小小的一片菜畦,奶奶每天都要去侍弄玉米地和土豆地,那是全家的收入来源和粮食,鸡鸭悠然从田间小梗上晃荡着穿过,奶奶说家里这三间小屋是当年她背着珍儿自己一砖一瓦砌起来的,奶奶佝偻着背,她干枯的手心温暖有力,只是在说起未来时语气里都是忧虑,孙子孙女都懂事听话,只是她也不知道还能陪孩子们多久,他们的妈妈早早就改嫁离开了他们,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奶奶,奶奶却一扫忧愁,又挂上笑容,一个劲的问我要不要吃土豆,她去炸。晚上和小珍挤在被窝里讲悄悄话,她抱着我说:“老师我特别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特别喜欢抱你们,你们的怀抱很温暖。像抱着妈妈。”我眼眶泛酸,突然想起白天小鑫拿着铅笔一笔一画在心愿卡上认真写下“我希望能和爸爸妈妈永远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像极了当年年幼的我坐在书桌前难过的写下“妈妈我好想你”,又悄悄摸了怕被爸爸发现......
当我看见“我与心理的故事”时,眼前浮现的全是这些孩子稚嫩的面孔和当年那个慌张胆小的自己,原生家庭的缺陷让孩子们缺乏安全感,不自信,让他们早早地带上强硬的面具保护自己,总是脏兮兮的小浩,动不动就和人兵戎相见,总考第一的小娜总冷着一张脸,偶尔笑起来像春风一样暖......想起我从前的种种“因”,想起后来的种种“果”,我是个自私胆怯的人,习惯性掩藏自己的自卑,年幼时缺少父母的陪伴总觉得自己没有底气,畏手畏脚,渴望被关注,总是患得患失,所幸天性开朗,喜欢阅读,总在闲暇时自我分析,希望能在读书的过程里完善自己,弥补缺陷。临别时我给孩子们写明信片,告诉他们,要坚强,要乐观,要勇敢,要善良,世界很大,要去看看,身处黑暗也要向往光明......一个个熟悉的字眼,也曾是小小的我写给自己的期望。
我记得飘飘明快的笑,记得建雄眼角可爱的狡黠,记得吴小帅害羞的低着小脑袋,小贵鑫一笔一画写下希望爸爸妈妈永远陪在我身边和我从前努力撅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一模一样,记得晶晶飘雪眼睛里的光芒,记得吴小雨带我们穿过长长的包谷地,包谷叶蹭过皮肤痒痒的,阳光炙烤过的玉米杆子清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记得晓琳拉着我认真的说,老师,我要做一个像你们一样的老师,记得三四年级猴孩子们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整齐的唱送别,稚嫩的声音在风里飘啊飘......
高考填报志愿时由于家人反对而和心理学擦肩而过,心里却依然不肯放弃,总希望能有些什么机会,能让我离他近点,再近点,只是此时此刻,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心理学”,只是觉得依稀有一团朦胧温暖的光召唤我去寻找什么。去寻找什么,大概是去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饱满丰厚的灵魂相遇吧。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我曾遇见无数的蝴蝶
它们在远方扇动耀眼的翅膀
所以我是现在的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是一只蝴蝶
当我降落在你的窗前
当我扬一扬翅膀
不要在大洋彼岸掀起巨浪
只要你的心
泛起一丝涟漪
于是温暖
于是希望
当我扬一扬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