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迈动的脚步太快,十年一晃而过,很多人回顾那些个自己的十年,都莫过于四个字:平淡无奇。但与她而言,并不然。
时间过得再快,那十年都从来没有快过,来自各方面的双重定义早已让她疲惫不堪,一瞬间跌落到对自己的各种否定与质疑,再突然间升入对自己的信心满满,如此周而复始,被极度的绝望与希望包围着,她的生活曾一度灰暗的没有方向,直到遇见那个人,一个让她余生都是温暖的人。
如果说,非要让她给自己的那十年下一个定义,她一定会说:那是痛苦与希望交织,不愿想起又念念不忘的十年……
现在,她就坐在我对面,优雅又充满知性,很难想象曾经的生活如她口中一般无二,可是经由她讲出来,平静的好像不是她的人生一样,我清楚记得,她笑着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释怀了。”
“那年我十岁,头一次知道,原来嫉妒的火焰烧起来,是可以伤害一个人到遍体鳞伤……”她垂下眼睑,睫毛轻颤,像是回忆到什么不愿想起的事情,只一瞬间又巧笑倩兮,仿佛刚才的情绪外露只是我的错觉。“那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进教室上课,'哐当——'一个扫帚从门上方掉了下来,我赶忙往后推了一步,堪堪稳住身形,盯着地上那把扫帚,感觉整个世界都一片死寂,但是教室里蓦然响起了阵阵哄笑‘看吧,我就说这招肯定不行’‘哎呀,让你不相信我,没砸到吧’……我看了看地上的扫帚,环视一周“谁弄得”我生气的问到,却只有阵阵的哄笑声。我气冲冲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同桌倚过来'你没事吧,那个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玩玩儿。''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玩?''呃,昨天不是老班生日嘛,还出了期中成绩,你考得好,还给老班送了生日礼物,不是被老师猛夸了一顿嘛,关键是后来自习课你被数学老师叫出去帮忙批作业的时候,老班进来把那几个狠批了一顿,就你知道的那几个啊,还说你多好多好,结果今天早上就这样了,我也才知道。”听完后,我冷笑了一声“呵,自己没本事怪别人喽,可笑!””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将视线重新聚焦到我的脸上:“有没有觉得那时候我很傻,性格张扬,觉得被老师喜欢就是一切,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她轻笑一声“这就是下场了”不等我说什么,接着讲下去“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这种恶作剧的事情了,但是很明显,大家开始疏远我,看见我过来马上一哄而散,到老师跟前问事不找我,班级计划活动不叫我,给老师送惊喜不通知我,我知道自己被孤立了。但是一种奇怪的属于小孩子的自尊心不允许我为此做些什么,就还是该干啥干啥,直到最后,同学当着我的面说,请列举班级你最讨厌的五个人,其中之一必定是我。”她停下,轻啜一口咖啡“其实还是怕的,因为班级同学的冷暴力,我从一起午休的同学那里找友谊,还被骗了好几百块钱给她们买各种东西,直到后来外公发现实情去把钱要回来,我也不愿意和她们闹掰,还是怕的,害怕被抛弃。”她轻嘲了一下。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了最后两年的小学生活,然后就这么去了初中”她接着说到“能想象到吗,毕业后空间里满满都是大家的各种晒照,今天去了哪里玩,明天要去哪里放肆,可是我连一个邀请都没有收到过……”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我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终于上初中了,我以为情况会有改变的,毕竟新环境,大家都互相不认识啊,肯定会有人喜欢我的,可是事实证明,只要我那该死的自尊心一直都在,我就永远都没有摆脱阴影的一天。”说到这儿,她一向淡定自如的面庞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纹,有点狰狞,挫败又有点伤感。“初中为了上一个好学校,离家很远,每天下课都直接回家,没有太多时间和朋友增进感情,和有敌意的人化解误会,这些负面的东西日积月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我望着她美丽的脸庞,虽然尽力克制,但谈到这里还是会不可抑制的伤心,说到底,还是会介意的。“冷暴力充斥在我周围,我开始质疑,否定自己,怀疑自己的一切,我是不是,”她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不应该再碍着别人的眼了……就在我质疑自己到最绝望的时候,很荣幸,遇见了她,那是高一的下学期,那天政治课我一直在发呆,在政治书的扉页写着各种质疑自己的话语:我是不是不应该再存在下去……浑然不查,老师走到我的旁边,看到了我写的那些,我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当时她什么也没有说,接着就静悄悄的走开了,直到下课让同学叫我去办公室,我进去后,她温柔的让我先坐在沙发上,给我倒了杯水‘先喝点水’她在我旁边轻轻坐下,看着我喝了一口水后,开始和我从学习上聊起,到城里,家庭,梦想再慢慢回到我的想法和书上的那句话。也许是那天的她很温柔,也许是她刚毕业年纪不大理解我的感受,也许…反正我真的慢慢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和迷茫,具体谈话内容已不记得,但她说的一句话我记到现在‘老师当年也有过这种想法的,很挣扎没错了,不过亲爱的,你应该相信,你的人生不仅属于你,还属于在乎你的人。’”她浅笑了一下,双颊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慢慢走出办公室,不经意从窗口看了一眼,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微风拂过,是清爽甘甜的。”
我看着她说到这里,一直存在的压抑感突然就那么散开了,萦绕在她周围的是一种感恩的,愉悦开心的气息,很浓郁,足以影响到周围人的心情。“从那以后,我开始真的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不再过度关注别人对我的想法,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但是如果做错了,一定第一时间承认错误,对人对事态度谦和,不再让那微妙的自尊心掌控我的人生。不过一开始真的很难,已经过于敏感的神经在听到看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很难真的控制住不去想不去看,蛮痛苦的。”她说着,带了些无奈,转而又放晴“不过,幸好有老师在,她基本上每隔两三天会让我去办公室聊聊天,帮我把这几天之间遇到的一些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换一种思维方式解决,然后慢慢的再重新开始新的一天。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吧,感觉自己的人生突然一下子就亮了,很开心。”她说的时候,我注意观察她的表情,是开心的,幸运的,没错了,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找到正确方向的愉悦。她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都亮了。
“那,这段时间并没有十年那么久,你上大学后还发生了什么吗?”看着她开心的面庞和渐渐好转的人生轨迹,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因为在身边所有人包括我都以为我的人生步入正轨的时候,它又出差错了…”她苦笑了一下,随即又微微一笑“不过幸好,老师每隔一两周都会和我联系下,她及时发现了并让我渐渐恢复了。”说到这,她顿住了,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把这段经历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不能说的秘密,我适时转移了话题:“你真幸运,此生遇到了这么好的老师。”她幸福的笑了“嗯,超幸运,我每年寒暑假回家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看她,跟她聊聊这一学期的经历,和老师谈心,这一天一定是我这段时间来最放松最舒心的时刻。”
渐渐地,她说的话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我看着眼前这个优雅又知性的女孩,平静的讲着自己曾经那些痛苦的经历,有时候还是会为此失神,但一定不会再为此苦恼,她从自己为自己铸的牢笼里勇敢的走了出来,在广阔的充满阳光的天空中自由畅想。
十年,对于一生来说,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时间段。但是与她而言却是改变人生轨迹的十年——从作茧自缚到破茧成蝶。
余生,请好好生活,迷惘的时候抬头看看,你会憋回眼泪,看到万里晴空……